李晓红/文

有人说：云雾变化、星河移转、万物相生的自然表现与宇宙秩序，正是历史长河中互相映射、激发、碰撞、移位、循环与指引的艺术流派与思潮的绝佳隐喻。拉斐尔、米开朗基罗、贝尔尼尼等……当这些艺术史上如雷贯耳的名字汇聚于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时，穿梭于绚丽的艺术瑰宝之间，犹如漫步云端，气象万千，一场视觉盛宴治愈了内心的噪点。

多年后，再次踏进梵蒂冈，站在华美、庄严、气势恢宏的圣彼得广场，贝尔尼尼设计的擎天柱廊，仿佛巨人之手无远弗届，温柔以抱，再次深切感受到，初见经年，对这个艺术华盖级的城中城、国中国的敬畏之心一直都在，从未走远，或散落星河，或聚集相连，把一切静待时光焐热的故事清浅浮现。

抵达罗马的第二天一大早，闲庭信步穿越圣天使堡，沿途艺人的小提琴、吉他演奏音韵悠扬，静静流淌在台伯河两岸……极目远眺，梵蒂冈，“先知之地”就这么毫不设防地跃入眼帘。

这是个彗星般拖着整个庞大天主教身躯的袖珍国家，是欧洲辉煌时期留给世界的余音，整片国土都是世界遗产。虽然人口只有约800人，面积0.44平方公里，仅相当于北京故宫五分之三大，最远直径相当于国内地铁一站地；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梵蒂冈是政教合一、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它拥有自己的军队、铁路、邮局、媒体、货币、全球最神秘的银行、专属教皇的神秘档案馆，黄金和外汇储备上百亿美元，国外房地产等各类投资数百亿美元等等，其世界最大教堂与世界最小国家的反差，世界人口最少与世界人均GDP最高的反差，弹丸之地汇聚了300多位艺术大咖的70000件艺术真迹，在人们踏足这片宝藏土地的那一刻，瞬间引爆了所有空洞岁月中曾埋藏的烟火，无论怀着的是虔诚之心，还是八卦之心，都会在深受震撼的初遇之后，忍不住想与梵蒂冈继续热遇，深遇，骨灰遇……

英国艺术史家贡布里希说：“没有所谓的艺术，只有艺术家！”在仰叹梵蒂冈触手可及、遍布每一个角落的艺术品时，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内涵。

梵蒂冈就是由无数个艺术家成就的“上帝之国”！

1867年，美国作家马克·吐温在意大利旅游时感慨万千，无论到哪个城市，他们都在炫耀这位伟大的绘画家、雕塑家、建筑师和诗人——米开朗基罗，米神。而在梵蒂冈，米神的圣彼得大教堂穹顶，米神的雕塑《圣殇》，米神的湿壁画《创世纪》、米神的《最后的审判》……是的，上帝创造了米开朗基罗，米开朗基罗成就了上帝的信徒！他像神一样活在意大利人的心中，又像梵国的符号一样活在游客的眼里！

果断放弃排长龙的免费门票，随着网约的收费不低的大教堂专业美女导游，我们来到无数人仰视的文艺复兴时期最经典的建筑、世界最大教堂——圣彼得大教堂。这座教堂几乎占据了这个国家的一大半版图，而雄居国家中心位置。越过重重的五扇门那一刻，深吸了一口气。富丽堂皇的教堂里，陈列了数不清的名家巨作，每一幅作品，每一个细节，淋漓尽致展现出文艺复兴的繁华盛景。尽管人潮涌动，摩肩接踵，但教堂里没有噪音，庄严而沉静，只听得到美女导游梦呓般的喁喁私语和人们蹑手蹑脚的沙沙声，每一个朝圣的眼神却从未游离。

入门右手是米神的雕塑《圣殇》，再现了《圣经》中圣母怀抱死去的耶稣的故事，耶稣平静、安详的神态，圣母端庄、肃穆的表情，丝丝入扣，无声地传递着深深的哀恸。重温巨作，心里充满了刺痛和震撼，为那个时代的无知和冷漠，为近距离贴近穹苍圣地、贴近艺术鸿篇巨作的这一刻。

米神因《圣殇》声名大噪。那一年，他年仅24岁！

有人说，梵蒂冈承载了整个欧洲的灵魂。此话一点不为过。整个国家也仿佛一座巨型博物馆，而梵蒂冈博物馆则在全世界最为古老的博物馆之一，里面汇集包括了古希腊、古罗马最辉煌的艺术珍宝在内的稀世珍品。

梵蒂冈以北、西、南三面古城墙为国界，向东而生，与圣彼得广场、罗马融为一体。教堂出来，左转，沿高墙，顺着人流走十多分钟，游人索客便不费吹灰之力来到梵蒂冈博物馆，走进西斯廷礼拜堂。

如果说罗马的心脏是梵蒂冈，梵蒂冈的心脏是梵蒂冈博物馆，那么博物馆的心脏就是这间小小的礼拜堂了。

很奇怪！第一次到梵蒂冈距今有12年。12年来，梵国一草一木刻骨铭心，唯有西斯廷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以至于严重怀疑自己2006年是否真的到此一游？直到与人群一样一路仰着脖子，极尽目光搜索穹顶达1080平方米的《创世纪》，每一个栩栩如生的画面里，都浸透着年逾60的花甲老人的心血，他在四年零五个月的时间里，挺胸曲背、仰首眯眼挥动着手中的画笔，用超凡的智慧和惊人的毅力完成了这部鸿篇巨著，它有如声部繁复的人类命运交响曲，苍劲有力，荡气回肠，被誉为“绘画史上的神曲”——这一刻，回忆江潮海浪般涌现、觉醒：以前也真的并没错过这场盛宴！！小确兴！

米开朗基罗在自己的诗歌里这样描述当时的工作状态：

我的胡子向着天

我的头颅弯向肩

胸部像头枭。

……

我的皮肉，在前身拉长了，

在后背缩短了，仿佛是一张 Syrie 的弓。

所有参观过西斯廷礼拜堂的人都会产生歌德一样的感慨：没有到过西斯廷礼拜堂的人，无法了解一个人能做的事。

不由得想起周大新，他的小说《天黑得很慢》,以及他的一篇文章《为天黑以前的风景铺上一层温暖的底色》，均出现了敏感地关切到老人境况的隐喻，处处流露出戚戚关切。不知道他是否到过西斯廷？是否看过《创世纪》？我想当然以为他没看过。如果看了，也许他会写出不一样的心灵鸡汤！呵呵！谁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创世纪》就是最好的黄昏杀！

除了特立独行、桀骜不驯、一生与教皇相爱相杀的米神以外，梵蒂冈博物馆的艺术大咖里，还有“文艺复兴时期最完美的代表”跨界天才达·芬奇，还有大家钟爱的美少年、小暖男拉斐尔，三人被誉为“文艺复兴三杰”。

拉斐尔灵心慧性，博采众长，汲取达·芬奇的构图技法和米开朗基罗的人体表现及雄劲风格，形成了其独具古典精神的清舒和熏的风格，从而成为后世古典主义者不可企及的典范。美少年的巨作《雅典学院》以7种艺术为基础，以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所建的雅典学院为题，用完美的构图，和谐的色彩，再现了那段梦想大同、大师辈出的年代盛景，表现出人类对智慧和真理的追求。画中有50多个著名学者，小迷弟拉斐尔以偶像米开朗基罗、达·芬奇作模型，塑造出或讨论、或凝神、或倾听、或奔走......神态各异的形象，令人身临其境般，即使在科学昌明的今天，人类已走进太空，张口闭口就是区块链、Fintech的背景下，梵蒂冈的圣心艺术也毫无违和感。

从博物馆出来，已是黄昏。我们按原路返回，重新站在了圣彼得广场。当年尼禄的跑马场，后来的殉道场建起的这座举世无双的圣殿前，游人已然散尽，依依东望，台伯河边隐隐飘过轻吟浅唱，在薄暮之光中，视觉退到幕后，把500百年来人类最为璀璨瑰丽的诗篇，化作此时最虔诚的静默、深嗅。

孔子说：未知生，焉知死。

二“刷”梵蒂冈，对这些艺术经典之作有了颇多感悟。《创世纪》的画面中，鸿蒙太初之刻，创造者与被创造者饱蘸苍凉之气的凝指一触，开启了人类生命的洪荒大典；圣彼得广场284根大理石柱廊仿佛一双臂膀，环拥广场，深情拥抱万物生灵；《圣殇》中，圣母庄严、圣洁的表情，是比信仰更为深沉的悲悯与大爱！

依依东望，望的是毕其一生，是时间，是时间带来的气象万千。

李晓红，金融作协理事，深圳金融作协副主席，出版《远方以远》《顺流而上:深圳个人经济拼图》等;文章刊发于《光明日报》《海外文摘》《特区文学》《中国金融文学》等。作品荣获《学习强国》征文二等奖、中国报纸副刊评比三等奖、中外诗歌散文赛一等奖、中国金融文学新作奖，多次被《学习强国》、“深圳读书月”、“深圳全民阅读”等报道。《顺流而上:深圳个人经济拼图》入选参展全国图书博览会、深圳文博会、深圳新国潮文化展览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