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微摄

看见，也看不见

我看见雷峰塔的夕阳

没入西湖后，看不见

芸芸众生自渡的苦旅

我看见华严殿抑扬顿挫吟诵佛经的高僧

麻木敲打着木鱼，看不见

嘴角上扬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莫名望着我

我看见西溪隐秀的奢侈情趣

在炊烟缭缭的河面泛滥成浪，看不见

马鞭草一味苦药引子的舞蹈

我看见灵隐寺的八百罗汉各色各样的面容表情

静观人间顶礼膜拜，看不见

低头的信徒也和他们有着同样的表情

我看见竺可桢铜像右侧有一束光

照亮目光所及的一群小孩的博士服，看不见

路边学子忧心忡忡的奔赴

我看见西泠桥畔的苏小小墓碑上冰冷的刻痕，看不见

西湖畔懵懵懂懂的追寻大海边缘

我看得见自己的足迹，看不见自己的前方

归还

我在花丛中欣赏开放

从一棵李树上获得果实

在荷塘边找寻月色

日子平凡如草木

欣欣向荣的绿和五彩斑斓的花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人间最美的色彩

我无需证明自己的夏天

低头关闭心门

弯下腰捡起一朵遗落的凌霄花

当做一天的幸福

把夏天还给繁花

把自由还给儿女

把自己还给一张空白稿纸

放在没有你的世界

把飘荡的一生，还给湖面上偶尔吹过的一阵风

太阳雨

太阳的眼泪从乌云里倾泄而出

射出千万根金色利箭

穿透人间罪恶

给大地染上善良底色

天边的雷咆哮着

拷问夏天的滥情

一边哭泣、一边微笑

一边落寞、一边希望

我是那个一边淋雨

一边穿越光芒的侵入者

开出一张诗的药方

治愈夕阳爱的感冒

能够被乌云挡住的阳光

经不起明亮捶打

生命裂缝中，终有梦想的阳光

藏在漫天雨幕后的真相

暴露出真实人间

年复一年的风吹雨打

折磨着阴晴圆缺、黑白颠倒

灵魂高处

连接着东边日出西边日落

仅仅活下去是不够的

应该有自由和思想独立

不能听命于自己

就只能受命于他人

我只愿纯真的

在倾盆大雨和炙烈阳光里

明明白白做自己岁月的主人

把太阳归还天空

把自己还给自己

把你还给你

雨中凌霄花

雨突然而至

容不下我匆匆的步伐

淋湿了刚刚点燃的烟头

一阵阵凉意感受的无常

每一滴都将我掀翻在地

一辈子我都无法精通打伞

只能不断经历风雨

雨的鲜红被一些耀眼的凌霄花覆盖

让攀附已没有思考

记得，那年的事

比情谊更重的，只能是情谊

我在悬崖边，也无法背叛自己的良知

行乞，不是我的天性

以坚守点燃人性的善良

不做同事，我们只做朋友

我坚信再见你时，我已不是那个

听雨也能够流泪的人

先好好让雨洗净自己

让风骨清澈

面对自己一目了然

看我的眼睛

穿过渐渐飘动起来的

雨的衣裳

夜里我梦见和凌霄花长在一根树上

身体缠绕在一起

我了解你和雨就像了解自己

有风一样的命运

雨一样灵魂

在风雨中歌唱

凌霄花的泪止住了雨

一切终归于平静

仿若所有事情

都从未发生

独自漫步

我独自漫步，像一棵垂柳

匍匐在天空和湖面泛起微波

我看见夏日里

一群群蓝花草、金丝桃、一丈红

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在柳树下，在岸边

迎着夏风摇曳生姿

它们沿着湖边栈道边缘

点缀成连绵不绝的一朵朵云

我看见了无数朵

在生命里起伏颠簸

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浪在跳着芭蕾

柳叶的悸动胜过一阵阵后浪推前浪

和它们一起

我慢慢生动起来

久久凝望，想象出

这草木赋予我多少欣喜相遇

当我彻夜不眠

心神疲惫、郁郁思酌知儒

常有灵光闪现

那是享受孤独时惊鸿一瞥

其实我便是幸福

和柳叶、浪花一同翩翩起舞

铺陈波澜不惊

清空

每一个晚上

习惯清空手机里所有照片

所有通话记录、聊天记录、多余的进程

每次清理完，如释重负

每一个清晨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机

一身清爽的迎接一轮新太阳升起

等待新的遇见填满庸常

一些悬空的空，渐渐挡住眼前悬崖峭壁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

脱离尘世的边缘

在时间的褶皱里

我愿做空空如也的赶路人

仰望这清新的初夏

踩着结实的星空

开始清空我的偏执，有时候

过去总会牵绊我虚空的意识

把自己的真心清空

那么多谎言风度翩翩

那么多善良放逐无辜

那么多伤心体无完肤

那么多誓言言不由衷

那么多寂寥朦朦胧胧

那么多爱恨作茧自缚

那么多角色若隐若现

那么多结局是我嘲笑过的荒谬

那么多漫长变得陡峭

……

我在这世上时间不长

若能每天清空自己

是不是所有后悔的记忆

都可以从头再来

自言自语

我想到很多时候

我还是喜欢自言自语

想想自己的半生

感伤居多

感激不少

我想过和时间说话

摆脱过去空洞的文字

重复妥协于日渐衰老和习惯

我想过多和人说话

特别是陌生人

否定自己的虚无

日复一日，还是偏向于草木

最终和自己的缺陷妥协

像我身体里隐隐作痛的膝盖

适应了一天比一天的沉默

渐渐冷却的心跳

和解

夕阳缓缓的落进山里

湖面泛起落日余晖

一只贴着湖面飞行的水鸭子正意图托起暮色

肯定有一面镜子在故意迷失自己

岸边的暮色是命运的翅膀

阳台上，几棵辣椒在缓缓生长

酒瓶兰在享受今日最后的日光浴

妈妈在故乡游历，意图找回青春

女儿在庆祝论文答辩通过，收获付出

妻子正在准备晚餐，抚平日复一日的平凡

我在慢慢变老

在一片碧波的上写诗

辽阔是自然的事

我只是时间的过客，只愿

渐渐与真实的自己和解

公元1987年夏夜的母亲

87年高考前夜

大雨滂沱，风声鹤唳

黄荆山脚下

一栋红砖墙五楼的一间小屋里

灯影婆娑，蚊虫飞舞

墙上钟摆的呻吟，被一阵阵雷声淹没

昏黄灯光，小心翼翼地

停在母亲焦虑的脸庞上

停在母亲清澈的目光里

停在母亲手中不停扇动的蒲扇上

停在一阵阵拂面而来的微风中

停在我渐渐沉睡的鼾声里

天快亮的时候，雨依旧未停

母亲手中的蒲扇也未停

晨曦的光

照在母亲煞白的脸上

照在血丝密布的眼里

照在苍白的墙壁上

有命运的回光

今天，我感觉

那夜的雨，一直未停

还在我漏洞百出的生活里

拼命的下

韭菜

这些柔弱无骨的叶子

又长又细又直

向天上长，有兰草一样的葱郁

秋天，开着碎银似的小白花

有着清香，但不孤僻

用一生的时间，顺从的等待收割

重复生长

我也经常看到一些韭菜

还来不及成熟，甚至来不及回过神

就一茬茬的被收割，前赴后继

血流成河，甚至伤口来不及愈合

他们有相同的贪婪

和忘性

有相同的一无所有

和追悔莫及

有相同聪明的那么多人

做一个完整的人

狐尾藻、萍蓬草在水面漂浮

是它们执着的宿命

绿色奔跑了起来

见证夏天的起点

我分明于无色处

见繁花又起

在尘世，我还是

宁愿做一个完整的人

人到中年，到可以谈论生死轮回的年纪

前路仅余一万多天

光阴就是一场虚度

有时候会猛然想起

我们终将离开这个世界

人是万物的尺度

独行

经常是一个人独行

在湖边漫无目的走着

一边沉思，一边追忆

所有付出的善意

如水深情般覆水难收

岸边葳蕤的水草和枯柳

安抚着前赴后继的波涛

日夜不停的寻找诗意

和盘托出生命的原委

一尾死鱼，随波浮沉

谁会在意一个即将淤积于沉沙中的灵魂

如此刻，谁会在意一位踯躅湖边的中年

呆望远方，倾述衷肠

长椅上一对情侣纵情热吻

羡慕他们有年轻的身体，发出青春有力的声响

我绕道而行，生怕惊扰

在这个五月的徬晚，春末初夏

早熟的沉默，被悲伤收割

身体里蔓延的苦水

时间也难以稀释

我了解太多的尘世

经常不知所措，就像现在

不知怎样才能按捺住内心

莫名的激流涌动

父亲在梦中摸着我的额头

父亲在梦里偶尔来看我

带着温润的笑意

我还是个孩子

他也依旧带着深度近视眼镜

睿智如看破红尘的样子

梦里继续着如烟往事

母亲带着围腰忙前忙后

一棵老梧桐树下，一家四口

依旧围坐着吃饭

一排红砖平房前断断续续的光影

死亡还非常遥远

时间还多的用不完

我趴在地上全神贯注的打玻璃珠子

能够很准的把快乐送进一个又一个坑里

父亲摸着我的额头

轻轻的说：以后要靠自己了

眼前梧桐树叶突然掉下一片

在树叶间的缝隙里透过一束光

一丝暖意让我确定

这一切那么真实

人间是一场双向奔赴

我拼命奔向旷野

拥抱泥土、麦浪、杂草丛生

空气里牛粪淡淡慵懒的气息

弥漫九古村落的故事

从晨曦到黄昏，日出日落

触碰到自由的温度

到处都是节日的虚妄

急冲冲的奔赴

你奔向我，就像我奔向你

采摘的收获让久居城里的人获得短暂的满足

草木从容，每一样都让我困顿

我必须重新认识自己

辽阔更新了我

我愿意在旷野里走向暮色

他们有豪华别墅，我有陋室书屋

他们有淄博烧烤，我有武商里

他们有狂热的音乐，我有冰冷的诗笺

他们有酒精流出的泪，我有笔尖流向云端的惬意

这人间太多的痛苦，让我记住失望

没有什么快乐值得不断更换表演角色

你奔赴阳光，我就奔赴月光

飞云山顶的野花

我愿意终日陪伴女儿厮守这里

领养山顶众多的野花

我愿意将山下的童年刻录到

女儿青涩眼眸里

看见飞云洞的山涧

穿过云层阻挡自由奔赴大地，倾诉衷肠

我愿意将半山腰母亲的青春

寄存在这些年复一年庸常轮回里开放

我愿意将父亲宽厚后背上的肉坨

在另一个世界慢慢抚平

就像抚平人间所有不平

我也特别愿意是一个头发飘逸的老父亲

让女儿想起，这些野花

也曾经拥有无数奔涌而来的蝴蝶

重燃激情

白天的白，如同皮囊的颜色

消磨得毫无一丝生机

一天又一天的庸常

激情在时间里殆尽

预知的远方

一眼洞穿

一场汗流浃背

一篇酣畅淋漓

一段毫无意义

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一个微笑

有无限的可能

与流年无关

与灵魂无关

与命运无关

忙碌，是唯一帖药

在上班的人群中

似乎有一些无限辽阔

铺陈在面前的“丧家”男人

一切希望，托付于时间和沉默

清白的黑夜

夜里的我，有着月光一般的清白

踯躅独行在黑夜里

心中有一片浓雾的湖面

被路灯遗忘的野草

在我身体里恣意疯长

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只有月光在我的烟雾缭绕里闪着银色

我会慢慢忘记白天生活的归顺

臣服于灵魂

霎那间的闪电给我生命桀骜不驯

一个晚睡的人注定孤独

很难一梦天明，故事的背后

都是一个陌生的自己

时间是一种习惯的痛楚

多像飞舞的烟灰

与我的青春一同灰飞烟灭

怎么和自己妥协

才能与衰老和解

我有无数个沉寂的黑夜

理性的习惯让黑夜的窗台更加安静

月光徘徊终究会缓缓离开

像父亲一样抛弃了我

雨声的坠落节拍是最好的催眠曲

寂寥让我亢奋

一遍遍敲击内心脆弱的鼓皮

只有在夜里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仿佛无法挽回的定局

也不必为任何人挽回

中年被打翻在流年

碎了一地，不再习惯回首往事

身边更多的人

不可辜负，值得奔赴

摇摆在欲望与平凡之间

遗落的我多像一个囚徒

在文字里渐渐重生

我愿你的灵魂摆脱沉重往事后

轻盈依旧

我只愿用灵魂书写诗句

成为黑夜里的微弱星光

在迷失的大地上照耀你

迎光前行、和光同尘

等自己归来

我在等一个善良的自己

扪心自问，在黑夜

遇见谁，可以期待晨曦

让阳光下每一朵花成为兄弟姐妹

我在等一个孤独的自己

是谁给我宽慰

让寂寞成为敏感的出口

遇见谁，可以相互寻找

雷同的命运

我在等一个沉默的自己

在生活的湖面重新沸腾前

我依旧浮标一般静默

无人可寻，无处可去

让手机成为吞噬灵魂的躯壳

我在等一个重生的自己

应该是洒脱的、勇敢的 

不被情绪左右

什么都不要的时候，就能

回答活着的意义

满足戏谑的一生

愚人歌

我披着一件明显偏小的灵魂外套

在一片春天里剧烈挣扎

遇见的人，都有聪明的样子

陪你客套、陪你微笑

甚至用你的眼睛察言观色

春风得意间，虚假和丑陋

变得人云亦云

我愿意自己是愚蠢的

甚至被生活欺骗

在黑暗里摸索，静待伤口自然愈合

独自听一首灰心、绝望的大提琴协奏曲

我喜欢看江边那座瞭望塔

多少年少无知在里面窜进窜出

也不会像我们一样散开，多年以后

了无踪影

我想收回我说过的那些信誓旦旦

却从未想过收回那些无法挽回的错误

仿佛四月荒漠里的一树花，在自由的风中

用荒芜和繁茂对抗奋力生长

我愿深情且真实的爱过

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心肆意

用残缺的真情续命

在酝酿春雨的叹息中

坦坦荡荡的走向平凡

开在墓地的花

阳光下，温差大过情绪的变化

邂逅马鞍山公墓的花，沿着抽泣的人群

向山顶漫溯

看见一树樱花，纷扬白雪一般的悲伤

洇开死寂的面容

看见几朵白玉兰开在一排墓碑旁，下面是脚步碾过的哀怨

看见一树垂丝海棠

开在袅袅的青烟里

留下落寞的背影

我跪在花树下

把头磕得与大地发出回音，砰砰砰，父亲听得见

抖落几片花瓣随风缓缓落下

带着高傲、冷漠、绝世……

今天见到的海棠、樱花、白玉兰

同时在阳光里绽放

多像一个哲人放下矜持

与俗世暂时和解，即便大多贫瘠和无趣

愿尘世里我们和花儿一样幸福

生命原本是一场馈赠

这一趟应该不虚此行

野樱花的春天

春天，在七峰山峡谷的一片樱花里

我看见，内心里充盈淡淡的腮红

雾色里，流连往返的花影

近在咫尺，却不可摘下

在目光里的悬崖峭壁

挂着记忆中，家乡的空灵

云雾缭绕中

一片绯红的笑脸，似少女羞涩的笑容

掩藏不愿张扬的言语

脚踏着山谷的泥土，反复做着远方的梦

我带来了静悄悄的脚步

不敢惊动你暗香的诗意

坐在一块山石上，叫醒你的梦

小鸟飞出山谷，带着苏醒的消息

风声竟然如此优雅

春天，野樱花

拥有了一双隐形的翅膀

青石板，从此孤独的延伸到山顶

全身燥热起来，渐渐加快心跳的节律

整个山都在涌动

刚刚落下的一片树叶，悄悄地讲述一段春天的故事

几棵挺拔的雾松从不倾听

而我的麻木，像失聪的落叶

让言语回到眼前的白纸上

想起这些，就足够的满足

野樱花用短短的一生

怀念那长长的一瞬

多像一个诗人

回到柴米油盐的生活

恍惚之际，回想一生只是极个别片段和瞬间

构成了前半生最充实的部分

那些模糊的岁月不过是简单重复

“甚至一个短暂的瞬间也拥有丰腴的过去。”

人生短暂又漫长，不妨试着打捞和捕捉更多瞬间

书写并盛放一生的丰盈

注：摘自辛波斯卡：“甚至一个短暂的瞬间也拥有丰腴的过去。”

浮尘

我不想争辩

一生得失

就像一个人的善恶

出世的原罪

有时很顺

有时又很曲折

我现在都能平静以待

终其一生追逐梦想的幸福

不过在意的是一种感觉

万人争抢到一地尘埃

一个或悲或喜的过程罢了

既然活过

就尽己所能去铺陈

这仅仅属于有限的生命

可能平庸

也可能自诩伟大

江滩谣

风波港的江水一直在退却

江滩苍白得越来越辽阔

远看天边悬如一线的江面

倔强的挑起几艘纹丝不动的货轮

我们都也过了天命之年

头上的白发一根接一根的冒出来

黑发似青春一般流逝

稀疏得遮掩着生命的尽头

想起求职的女儿和风烛残年的母亲

听到风吹过沙粒留下的呻吟

应和着货轮突然发出的一声哀鸣

齐奏出命运七零八落的断章

惟余一个透明、易碎的灵魂

无名的忧伤

对面病房的叹息声越来越弱了

说明这个难过的冬天

也将结束

另一种可能是

我无名的忧伤

整个冬天都反复的和他们一起叹息

整个冬天都无话可说，又不吐不快

整个冬天都纠结于清晨的朝阳或

黄昏的夕阳

都是我无法面对的

起起落落的煎熬

惟有写诗的人

才会把目光投向许愿的太阳

起风了

夜里，湖面起风了

远方带来春天的片段

波涛欢腾，烟火醒来

透过树杈的倒影

仰望黑夜的阴霾

我裹着厚实的羽绒服

心里什么也不想

却已预感淡淡的湖水飞溅到身上

让我触及芳华

经常提及的反而很陌生

就像我，惦记的东西越来越少

不忍转过身，沧桑落满一只水鸭子的背影

除了垂暮的老者

鲜有人喜欢回首往事

希望白天听到最俗不可耐的祝福

也能在众生灵验

一个人走在湖边的小路

辽阔的湖面让我感到安宁

我也开始能包容很多以前无法忍受的事物

指间淡淡烟草的味道

让我迷恋纯粹

风里没有了刺骨的冷

我该告别自己了

活成风中摇曳的那片树叶

奔赴

独自飞驰在高速上

习惯于盯着前方，也偶尔看一眼倒车镜

前方的路一次次颠覆后方的路

习惯于瞻前顾后

就像我喜欢孤独又恐惧寂寞

有一种奔赴是先上坡然后再下坡

不过是一段里程里稍纵即逝的瞬息

在耳边娓娓道来

无处可逃的宿命

近在咫尺又远隔天涯

饱饮苦寒的花草一样

迫不及待的展现灿烂

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

人到中年，能够理解的事物越来越多

频繁提及的更多是熟悉的陌生人

无需被理解、也无需刻意逞强

抖落一身虚情假意，穿越返朴归真

与自己和睦相处就是命运的必修课

没有人相信，我内心隐秘的心绪

越是亲近的人，越能清晰看见远方的明亮

在奔赴大江大河的万般光景里

泰然自若的照顾着历代的脚印

心向柔暖，匍匐人间烟火

我们如蚂蚁一般

在大地上生生不息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点燃春天

多年以前，走过的林荫小路旁

那棵歪脖子梧桐树依旧玩世不恭的斜靠在风里

依偎在青山湖畔的几颗老柳金黄的宣告凋零

一排排笔直的水杉消逝在江堤笔直宽阔的新路上

还有什么不能改变，除了改变以外

只是接受，从细微处汲取属于自己的快乐

除了时间，现在还恐惧什么

除了冬天，还有什么疾病和伤害突然向我降临

我不愿虚度幸福，也不拒绝善意

我将两箱油绑在一位老人的车上

就像要将时光摁进回忆

摇摇晃晃的带走苍老背影

已经再没有绝对好与不好的事情了

踩着厚厚一层枯败的落叶

软软的仿佛我疲乏的身体

生命里明目张胆的勇敢

就是对一切衰败的诠释

让我变得赤诚、自由、纯粹

在喜欢的事物里沉静

安放自己和爱

就像眼前的这块石头

雕刻的名字换了

那些故事也无法替换永恒的记忆

不生气了，没有值得生气的

愿意看书就翻几页

愿意写诗就写几句

不愿意说话就沉默或点燃一根烟

一无所有就是无所束缚

从明天起，静静阅读自己

就像提前默读自己的墓志铭

道别吧，不想写长长的文字

无法回头的一年，也不想回头

再见，再也不见

没有什么值得纪念

没有什么可以改变

我们必将点燃春天

我从不恐惧冬天

在这个特殊的冬天里

我无比渴望时间拯救

从一片红枫到另一片

清白而自知，清醒得像透过树丛的阳光

一群小孩冲出来，站在光里

守着一片风筝，爬上天空

仿佛经受了太多命运的波澜

不适在一寸一寸暗淡

磕磕绊绊等来了此刻

从未抱怨寒冷的风

牵着余晖回家

我从不恐惧冬天

既平凡，又幸福

我依旧是我的宿命

逼仄的肉身里藏不住内心的激荡

【作者简介】

刘晖，湖南涟源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文化》杂志特约记者，黄石港区民间文艺与戏剧散文协会主席、作家协会副主席。在全国、省、地市级刊物写作发表诗歌、散文、论文七百余篇，曾经多次在全国、省市获奖，个人编纂四十万字电子文集《江南旧语》一部，现供职于湖北银行黄石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