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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摄名家|逄小威镜头下的浙江昆曲
中国电影集团美术师、服装设计师、跨界艺术家马德帆女士为《逄小威中国昆曲摄影作品展》题字: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8X10 大画幅仙娜 P2 胶片相机是由瑞士生产的,此次昆曲拍摄所有使用的胶片(含 8X10 大画幅和 120中画幅)都是由日本富士公司生产的 PROVIA100F 胶片。
摄影 / 逄小威 撰文 / 王金钢
从南京返北京,休整了有小半个月。八月中旬,我们再次出发,踏上前往杭州的旅程。
浙江昆剧团是我们此次昆曲拍摄的最后一站。计划中原本北昆还要再安排一次拍摄的,所以从南京回来以后,所有器材就暂寄在北昆的练乐室。我们一大早先要去北昆装上器材,再从北京南站乘高铁到杭州。
夏日,晨曦微露。时间是凌晨五点钟。
北昆距离南站的车程很近,货拉拉一路颠婆,把我的困劲儿给逗上来了。逄老师和涛哥说他们也是一宿没敢睡,生怕耽误了第二天早起。
八点钟的火车,到南站时还不到六点。看我们卸下来满满一车器材,好几个“小红帽”立刻拥簇过来,看样子要抢个“大活儿”。事先讲好了,三百块钱他们负责把所有行李运到车厢。这时,一个精壮的中年男子分开众人,想要独揽这份生意。实际上,这么多的器材,搁谁目测一辆推车也肯定装不下,可他坚持说没问题,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东西码来码去,勉强凑成一车,推到安检口卸下来,再装上去,已经是迤里歪斜摇摇欲坠了。
逄老师看着那个心疼啊,上前阻止他:
“开什么玩笑!这里面可都是贵重的摄影器材,你要非得一个人蛮干,那就给我卸下来,不用你了!”逄小威对人的态度一向温和,很少见他发火。真的发起火来也挺吓人。那一定是触到他底线了。
中年“小红帽”到底最后妥协了,又叫了一辆推车,总算是把这些“宝贝”安全送上了车厢。
然而,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本以为杭州是大站,应该能像北京一样,也有站台“小红帽”帮我们搬运行李。谁想到站后傻眼了——根本没有!问遍站台里的工作人员,人家说像这种服务以前是有,但多年以前就已经取消了。
此时,空旷的站台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和二十几件笨重的行李,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助。
“没关系,慢慢来,咱们一点一点搬……”
逄小威是个行动派,在困难面前,从不做无意义的忧恼、抱怨,而是说干就干。
我们必须趁下一拨儿旅客进站之前,先把所有的行李从车厢门口移到不碍事的角落,之后,再将行李挪至距离几百米以外的上升电梯,一趟一趟地,往地面上倒腾。
万幸的是,电梯上到地面以后,终于看见了一辆闲置在角落里的小推车。我跟涛哥眼睛直放光。看到希望了!又是向工作人员一通解释,好说歹说,才答应暂借给我们使用。
这里距离网约车的上车点,还有差不多一千米的距离,但我们推着这些行李,已然是心花那个怒放!
浙江昆剧团成立于1955年,是由著名昆剧表演艺术家周传瑛、王传淞、朱国樑等人,在原民间戏班“国风苏昆剧团”的基础上组建而成,也是当时全国唯一的昆剧艺术表演团体。
1956年,经浙昆整理、改编的传统昆剧《十五贯》晋京演出。毛主席先后两次观看了该剧演出,大为赞赏。周恩来总理也于4月19日观看了演出,并接见了全体演职人员,鼓励大家说:“你们浙江做了一件好事,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十五贯》有丰富的人民性和相当高的艺术性。”在随后中南海紫光阁举行的昆曲《十五贯》座谈会上,周总理把昆曲誉为“江南兰花”,盛赞《十五贯》是 “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榜样。
5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从“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谈起》的社论,把昆曲和《十五贯》推向了舆论的高点。自此以后,各地昆剧院团纷纷成立,使得濒临消亡的昆曲艺术得以新生,而浙江也因此成为新中国昆剧的发祥地。
我们的拍摄时间经过反反复复的挪来错去,最终以浙昆收官,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
《十五贯》剧情简介:
《十五贯》是清初戏曲作家朱素臣创作的传奇。剧本根据《醒世恒言》中的《十五贯戏言成巧祸》改编而成。剧叙无锡肉铺老板尤葫芦无本钱经营,向别人借来十五贯铜钱,对养女苏戍娟开玩笑说是卖她的身价钱。养女信以为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赌徒娄阿鼠赌场输得精光,回来路过尤家,偷走十五贯钱,并将尤杀死。苏出逃后,与不相识的客商伙计熊友兰同行,邻人发现产生怀疑,而熊身上正巧带十五贯钱,被众为误认为凶手,将两人同押官府。知县不问青红皂白将两人判成死罪。监斩官、苏州知府况钟在复查此案中发觉罪证不实,以官职担保,求得重审,经过深入调查取证,最终查处真凶娄阿鼠,使冤者得以昭雪。
浙昆的传承谱系以“传、世、盛、秀、万、代、昌、明”排序。到今天展露峥嵘的“代”字辈年轻演员,已经是第六代了。
在浙昆的大厅里,迎面摆放着周传瑛(《十五贯》中第一代况钟扮演者)和王传淞(《十五贯》中第一代娄阿鼠扮演者)两位昆曲大师的塑像。我听周传瑛先生之子周世琮老师讲过乃父对恩师沈月泉先生的深厚感情:
“我父亲一直在家里保存着沈月泉先生的像片,每到过年时,父亲都拿出来,在家里恭恭敬敬地供好,礼拜,然后收起来,我们一家人才在外头屋里吃年夜饭。”周老对恩师尊敬至此,令人感叹。
沈月泉被尊称为“大先生”,是“传”字辈的总教头。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传”字辈的高峰林立,也就没有后来的“昆大班”,和昆曲薪火相传的延续与发展……
时光倏忽,转眼百年。作为“昆曲百年世家”传承人的周世琮、朱雅夫妇,听到逄小威中国昆曲摄影展将要在国家大剧院展出的消息,激动之情难于言表:“你们为昆曲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先辈们在天有灵,也是要感谢你们的!”
《十五贯》作为浙昆的“看家戏”,历经几代昆曲演员的传承,半个世纪以来一直久演不衰。在浙昆的拍摄现场,就先后有四位娄阿鼠的扮演者,年龄最大的“秀”字辈汤建华老师已经60岁了,今年即将退休;而 “代”字辈的王翼骅,才只有22岁。中间是两位“万”字辈的中生代演员田漾和朱斌。
几位“娄阿鼠”的脸谱勾画大同小异,唯一不变的是鼻梁子上的那只白老鼠,虽是反派妆造,却也显得俏皮可爱。
参加这次拍摄的演员,年龄贯穿了“世、盛、秀、万、代”等老中青几代人,其中人数最多、最成规模的,还属这些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的“代”字辈。他们大多是2019年才从浙江戏曲职业学院毕业的。六年的戏校同窗生活,加上四年来在浙昆舞台上的磨合,总共十年在一起的青春时光,因而在他们彼此之间,更容易形成一种信任和默契。化妆的时候,他们互相帮忙,互相当镜子;拍照的时候,他们会站在队友边上,用相机给对方拍花絮,录视频……
这次拍摄的演员多,角色多,有的人还不止扮一出戏。几乎所有参与拍摄的闺门旦女演员,都扮了《牡丹亭》里的杜丽娘。三天时间,逄小威镜头里的“杜丽娘”就多达六位,这还不算一人换多套服装、和同一人物不同场次的造型。
杜丽娘和柳梦梅,无疑是昆曲人物画廊里最经典的两个造型。在之前拍过的所有院团中,我印象里好像只有永昆和昆山两个团缺少杜丽娘的造型,其他团都拍了。这也顺带实现了逄小威最初计划拍八个昆团、一组“杜丽娘”的设想。
尽管相当多的演员和角色,我至今对不上号,但浙昆这一批“代”字辈的年轻演员,给所有人印象最深的,无论是男生、女生,形象都特别好。看着满台的杜丽娘仙女似的飘过来,飘过去,我跟负责人周玺老师开玩笑说:“你们团这才应该叫‘青春版’呢!”
周老师介绍说,这些年轻演员当中,不少人都有着家承的渊源——李芊羽的父母都是浙昆“秀”字辈的的国家一级演员,芊羽从小在团里长大,对这里的环境早已经耳濡目染;王文慧的母亲是唱婺剧的,父亲则是浙昆乐队的作曲和指挥;方莛玉自小生长在越剧家庭,没想到阴差阳错,最终让她成为一名昆曲演员……
在这些年轻充满朝气的“代”字辈身上,你不会觉得昆曲离我们的生活很远。化妆的时候,她们会把手机架在边上,开直播,与粉丝互动,带观众了解昆曲演员的台前幕后。他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使昆曲这门古老的传统艺术变的时尚起来。
每天上午,团里都会安排一两位八十岁以上的老艺术家,请逄小威为他们拍摄肖像照。事先我们并不清楚今天出场的将会是谁,所以大家一早就跟“拆盲盒”一样充满了期待。
八十九岁高龄的王世菊老师打头阵。只见她行动矫健,步履轻盈,无论思维还是谈吐,都非常清楚、敏捷。她说她直到前几年,大概八十五岁之前,都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老人,只是到了这两年,才慢慢感觉到有点老了。
王老从小生活优渥,家境殷实,后来由于一场家庭变故转而学了戏。她演过昆剧《红灯记》里的李奶奶,“那也是一次偶然,由于之前演李奶奶的演员口腔发炎唱不了了,临时换我上!”王老说道,“我们那会儿行当分配没这么细,哪里缺人,我就顶上,所以我老旦、贴旦、闺门旦,甚至是小生,什么都演过。”
王老特别健谈,尤其愿意跟年轻演员聊天。她说她已经“十年没有闻到过兰花的幽香了”。现在团里这批年轻人,有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多的机会,她打心里替他们高兴。“他们赶上好时候了!”
退休以后的王世菊经常被请去做戏曲导演,她也是越剧经典剧目《五女拜寿》的导演之一,但她说:“我其实并不懂越剧,可我始终认为,戏曲的表演是相通的,都是要塑造人物,要揣摩人物的性格。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角色的塑造,应该是由内心到眼神,再到姿态,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东西。而在所有戏曲剧种当中,我们昆曲的身段是最美的。这也为我后来作为导演攒足了底气。”
八十岁的“盛”字辈王奉梅老师,也谈到昆曲演员对于眼神的运用。她说一次去台湾演出时,有观众惊讶于她的眼睛竟会“放电“,她说这都得益于早年间跟周传瑛、张娴等前辈先生学戏时的感悟,“周先生那时特别强调,昆曲演员的眼睛一定要传神,要会用眼神说话。”
聊天过程中我强烈感觉到,王世菊老师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看不惯的就说出来,从不藏着掖着——
“我们现在讲要‘守正创新’,‘守正’,首先要是昆曲。
“我不是反对拜师,但现在有些‘乱拜师’的现象,我是不敢苟同的。有些年轻人拜师其实是为了‘找靠山’。我们昆曲严格讲是没有门派之分的,不同的老师擅长演不同的戏,各有各的长处,这个你要去学。不能因为拜了师,反倒成为学习的障碍,只能学我的,别人的不能学,这样就狭隘了。我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是得益于很多老师的,‘转益多师是我师’嘛……
“有些年轻演员拜了某某名家,学了几出戏,就骄傲起来,眼眶子高了,对从前教过自己的老师也没那么尊重了。
“社会固然是瞬息万变,但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不变的是什么?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是他的道德人品,是他的艺术追求!”
这也让我想到周世琮先生总结的,作为昆曲从艺者的“三要素”:文化要素;艺术要素;道德要素。三者缺一不可。
浙昆的三天拍摄,演员多,角色多,装扮多,“对儿戏”也多,这些是我们在其他院团没遇到过的。逄小威每天第一个出现在摄影棚里 (因我们住的酒店与浙昆只隔一条马路,一般都是大家吃完早餐后各自前往) ,这中间,还有一个新华社的视频拍摄团队,专程从北京赶过来采访逄小威和他的昆曲摄影,搞得逄老师片刻不得闲。
随着我们七个昆团一站一站地走过来,逄小威昆曲摄影的传播力和影响力也在不断攀升。从最初的无人知晓,到后来慢慢在昆曲圈内形成热度。参与拍摄的昆曲演员都非常珍惜这次机会,为自己照片能在国家大剧院这样的艺术殿堂里展出,而兴奋和自豪。
原计划第三天的下午四点左右,就可以结束全部拍摄。逄小威已经订好了晚上的高铁票,第二天上午,北京还有一个摄影课在等着他。
周老师跑过来对逄老师说:逄小威来浙昆拍摄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所有被拍摄的演员都特别喜欢这些照片,觉得太好看了。那些没有被安排上的年轻演员,心里产生失落,觉得委屈,有人甚至找到演员队长哭鼻子。
这让逄小威感到于心不忍。他决定改签车票,多留在杭州一天。
“这个机会很难得,既然人家孩子想拍,那就绝不能让他们失望!”他向周玺老师表示,“可以尽量多安排人,每个人尽量多上些戏。不用担心,我没问题!”
逄小威一边跟北京这边的朋友联系,把自己第二天的课改在下午;一边让项目统筹老师帮他改签了车票。
那天的拍摄一直耗到很晚。顺丰的师傅已经提前达到片场,单等我们这边拍完收工,他们好装运器材。这一次我们吸取了来时的教训,涛哥在刚到杭州那天就联系好了顺丰快递,准备在杭州站结束后,将全部摄影器材打包装箱,直接运回北京。
八九点钟的杭州城,夜色袭来,却毫无凉意。我们找到一家当地的杭帮菜馆,喝酒,放松,话别。
那一晚,逄小威细数了两个多月六十多天一路走来的各种经历,遇到的各种艰难和不容易。而他的不容易其实还远未结束,接下来的调图,后期,补拍,布展等等,还有那么多的不确定性摆在他前面。
不想了。先不去想了。我们就是要在这个晚上,喝酒,唱歌,……痛痛快快的放松一下紧绷了两个多月的神经。
那一晚,大家聊了很多,酒也喝了很多。自从我认识逄老师以来,从没有见过他喝醉过。那一晚,他喝的有点高,走回酒店的一路上,脚步都在打晃儿。我们要上前搀扶他,却被他轻轻甩开。他哼唱着古老的流行歌曲,很惬意地享受着微醺后的惚兮恍兮,和杭州城闷热的晚风。
我们提醒他:“逄老师,早点睡,明儿一大早还要赶高铁呢,您起得来吗?”
本文中所使用的全部图片都由数码相机拍摄完成,期待在今年落地北京国家大剧院的展览中,“大画幅”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受。
特别鸣谢
片头题字——马德帆女士